龙战三千里(随笔丨龙战三千里)

龙战三千里
忽然想起《柳毅传》,是在地铁上。从地下走出来,我面对着深夜车站里的寂静和空阔,脚步声带着一点点回声,走向很远处的检票口,这种距离感让我想起了那条赤虬。
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伤稼乎?”曰:“八百里。”“无情郎安在?”曰:“食之矣。”
这段洞庭君和钱塘君的对话只能用一个“酷”字来形容,它的强悍堪比阿兰·德隆在《独行杀手》(导演Jean-Pierre Melville,1967年)中的对白,这时候枪指着杰夫(阿兰·德隆)的鼻尖:
杰夫:“我从不在枪口下签合同。”中间人:“是原则么?”杰夫:“习惯!”
可是《柳毅传》的笔致却远非那么简单,它的妙处在于:当这条赤虬现出原形,“长千余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乃擘青天而飞去。”之后,主人公就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了。“有顷”,钱塘返回,已经是披紫裳执青玉的君子形象,在这个“有顷”之间,他杀人六十万,伤田八百里,吞吃了那个负龙女的无情郎。
而此时柳毅这边香风习习融融洽洽,人世公子正在和牧羊龙女在华丽的宫殿中重逢。
香风,血气。美人,尸骨。醇酒苏酪,暴雨伤稼。有缘人终再相逢,绝情郎被一口吞了。
回头再看这篇小时候已经熟读的故事,看见的是绝静和绝动的强烈冲突——平静的冰面下无数乱流激涌;剑只是在鞘中震动,你知道杀气在匣中流窜;大幕并未真正掀起,血色已渗透出来,幕后的搏杀已悄然落定。大幕真的拉起来时,持刀的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对手已经倒下,或者他自己也已死去。
真是极为高妙的手法,仿佛笔下金戈琴中铁马,是中文写作“留白”的极致了吧。
不该写的无须写,就像有些事情永远解释不清。
可是并不是经常能够看见用这种笔法写出来的小说,我印象比较深的一篇是从前的一篇小说,名字叫《大荒》。我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是一个根本没有故事的故事,根本只是无数乱流在空中激舞,读者只是旁观者,你无法代入而只能叹息,天地风雷伏尸百万,大自然最纯净的音穴湮没在历史的洪流里,而整个故事,就只是一个人弹了一首曲子,呼应着古老沉默的大自然。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想象力”吧,那种面对天地玄黄太古洪荒的畅想,譬如《庄子》,譬如《山海经》。那应该是一个白衣的人站在一平沧海的孤舟上畅想大海尽头的接天瀑布,或者是一个原始人走在茫茫草原,他登上一个草坡仰头呼吸天地中最纯净的一口空气然后吐出来,指着天空说:“我再爬更高的草坡,有一日我要爬到神的肩上。”
真是漂亮,没法用别的词去概括我对于这种想象力的赞叹。就像是柳毅坐在那里,千里外龙战于野,片刻回还尸横遍野,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神的世界。
敢这么想的人应该可以做到很多事吧?因为至少在思想上,没有什么能束缚他。
想起小时候家里有幅画,是名家之作,可惜后来搬家弄丢了。如今名家已经故去,再不可得。是一卷长画,大片的白宣,只有一角画了零零落落几乎倾覆的荷花荷叶,隔了老远去到画的尽头,行书小字提了画名——“大风”。
那些风都从大片的白宣中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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