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铁铜去踏沙
作者：陈明华
抽点时间到野外走走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大家相约：去铁铜看金沙滩！这是冬日，江水退了，沙滩全露，正是领略千顷银沙魅力的好时节。
长江给人的印象是滚滚东流，烟波浩渺。很奇怪，它在汹涌前行时，却要不时搁下几个小沙洲。枞阳这段江水里就有好几个，今天要去的铁铜洲便是其中之一。据了解，铁铜洲是铁板洲、铜板洲的合称，由洲堤将铁、铜二小洲箍在一起，形成一个接近圆形的江心洲，堤外前些年还有个玉板洲。铁板、铜板、玉板，这些名字听起来固若金汤，也许是落足于斯的渔民们，感受着自然的恩赐，于是就寄希望于它们能永恒了吧。但自然的安排，人不一定能懂。玉板洲记不得于哪一年、也不知道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长江却在铜板洲头另行放置了一个偌大沙滩，引得一拨又一拨的游人在此勾留。
渡过一道窄窄的支江，我们驱车直指铁铜金沙滩。沿途落光了叶子的意杨，参天耸立，树干灰白，灰暗的树皮像是染着淡淡的秋霜。滩边那几棵老水桦，老干盘曲，枝桠苍劲，天风江涛在它们身上留下了不少的沧桑；三两人家，粉墙黛瓦的民舍，慵懒地享受着冬日阳光。转过一条卵石小路，便可见一片浩瀚的沙滩从足下一直向洲头二水交夹处伸展，把我们的目光一直带到遥远的天边。天空很静，听不见风响，滩外的江水一点狂躁的影子都不见了，只是青汪汪的，催眠曲似地晃动着点点银光。偶有船只打江面经过，悠悠地，也没有惊起太多的浪花。天鹅，黑的，白的都有，有静立成一排的，每一只都像个思想者；有几只我听你讲，正在召开研讨会；时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冲天而起，翔成一组跳动的音符，但它们没有远去，转悠了一圈又回来了。隔着水，远处有大片的杨树林在雾岚里影绰成团团的暗影，淡成水墨画的背景。那远山，一律灰青着，全是舒展的臂膀或是起伏的胸膛，要将这一切环在怀里……这山水，这沙滩，这树，这鸟，不知有着怎样一种谐趣，最直接的感觉就是一幅水墨画，中国人借助黑白的色彩酝酿的神韵，已经渗入古往今来的心灵，甚至成了溶在血液里的美学基因。思想这东西往往是跳跃的。一转念，这境界又切换成一帧翕动人事气息的老照片。
这沙洲也很怀旧吧？曾经的繁华、热烈和成熟，全沉淀在这照片里，淡化成了流逝的岁月、静谧的记忆，甚至幻化成了我依稀的身影。这淡静的境界不应是谢幕的忧伤，而是灵魂的冷却；更不是死亡，而是铸就下一个崇高。时令是个老手，把灰白暗黄，树影鸟迹，山痕水光，就那么随意地组合了一下，就是一个让人淡静冥想的境界。很多时候，淡静又会给人注入另一种兴奋，或是无所顾忌的忘情。同行的老巷，已近花甲，拾起一根枯枝，挥“毫”沙滩，狂书“文乡枞阳”后，居然脱掉鞋袜，在这千顷沙滩上跑出一长串连绵的脚印，做一个迤逦很远的“行”字。够创意了！燕编偕着几个女士用纱巾做了一朵朵空中的彩云，风又把它飘扬成彩虹；坡上村“村主”，还有克剑先生，忙碌着把这个世界全纳入他们相机的快门……也难怪兴奋，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滩，每一粒都很晶莹，每一处都那么清爽干净。“浩然心已合，何必濯吾缨？”不必水濯，沙滩踏行，那极力亲近的心也要按不住了。如果不是冬日，把自己埋在沙里，听一次沙语，触一回沙心，一定会感慨横生。“一沙一世界”，不管是玄妙的禅理，还是不老的哲学，每一粒沙就是一个卑微的生命，但它拥有自由，它在自己的家园里构筑自己的愿景，广袤的沙滩上也有它们的一丘一谷一平川。它也记得与江水的契约，微风轻拂，一浪一浪的细纹，是回味江水吻过的气韵。它喜欢静静地存储历史，一截风干龟裂却又执着不倒的老树桩，满是不屈，写着往事的沧桑，还有无悔的守望。生怕打扰了这个世界的安然，初时，还真有点不忍启步，生怕背上“漫不经心”的原罪。但到底还是奔跑起来了，有人追逐那些沙鸥，想问一问择沙而栖的理由，是同情这片被江水抛弃的沙滩，还是陪着沙滩一起守望？我不时地捡起一块卵石或是一枚贝壳，是把玩更是端详，仿佛要找一个沙里世界的密码：漂泊的旅程？积淀的生活？清爽的自身？还是等一个相约……
一番闹腾，沙滩上已满是伤痕，我开始真地自责起人的漫不经心。终于停下来了，也就吃几片茶干、喝点茶水的功夫，忽一抬眼，沙滩已全然恢复了那温润舒展的样子，像是一方硕大的灰色绸缎。杂乱的脚印，还有另一拨游人越野摩托“疯狂”后车轮的印痕，早已被不动声色地抹平。沙滩宽恕了我们的漫不经心。晚归了，再次回眸：远山的落日，三五老树，层叠的沙岸，无垠的沙滩……是淡静之态，也是雄宏之势！–END–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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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明华网名风景之外
安徽枞阳白梅人，任教于白梅初中
文乡平台编委
《云岩闲草》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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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美｜走，到铁铜踏沙去！
